如今我離開家鄉(xiāng)已經十多年了,身在江南的我沒機會品嘗地道的開江魚了。在這個草長鶯飛的時節(jié),開江魚的美味、波濤起伏的嫩江、父親勞累的身影,在我的記憶深處又泛起了漣漪
□ 何如平
我是在嫩江邊上長大的。每年三月,東北大地冰雪消融、萬物復蘇,嫩江的冰層也逐漸融化解體,這就是開江。北方冬季較長,魚在冰下很少進食,體內的脂肪已消失殆盡,腸胃及鰓中廢物也都排空,再加上江水冬季污染較少,此時捕到的魚肉質緊密、冰清玉潔,較之夏秋,味道要鮮美得多。吃開江魚要趕早,一年之中只有二十幾天的時間才可吃到。
俗話說,世上三大苦,撐船打鐵磨豆腐。其實打魚比這三種行當都要苦。為了能在這二十來天多打一些開江魚,父親凌晨兩三點鐘就把我喊起來,我們搖著木漁船在嫩江上漂泊,江面上春寒料峭,我們風里來浪里去,一整天都吃住在狹小的船艙里。父親的皮膚黑里透紅,臉上的皺紋很深,一雙大手粗糙得像樹皮,他是打魚的好手,在家鄉(xiāng)遠近聞名。那時嫩江水質也好,魚的品種多,鳊花、鰲花、鯽花都比較常見,至于黑魚、青魚、鲇魚、胖頭、鯇魚就更多了。
開江打魚最愜意的事情是“江水煮江魚”。每次在嫩江打魚,只要我和父親感到饑腸轆轆了,父親就在漁船上生起煤球爐,支起鐵鍋,用江中心的水煮魚。我們打魚消耗的體力大,一餐能吃一條半米長的鯇魚。父親江水煮魚只往湯里撒些許鹽和白胡椒,地道的開江魚鮮嫩無比,尤其是魚湯如乳汁一樣白,喝一口滿嘴留香。
開江魚比魚塘和水庫里的養(yǎng)殖魚貴得多,可再貴家鄉(xiāng)人也舍得買,畢竟錯過了這段時間,再想吃開江魚就只有等來年了。那時市場上也有不法商販用養(yǎng)殖魚充當開江魚賣高價,但對于父親和我這樣曾在嫩江打過魚的人來說,我們一眼就看得出來,真正的開江魚魚體淺黃、魚鱗潔白,魚肚子上沒贅肉,摸起來硬邦邦的,而養(yǎng)殖魚則不同。
如今我離開家鄉(xiāng)已經十多年了,身在江南的我沒機會品嘗地道的開江魚了。在這個草長鶯飛的時節(jié),開江魚的美味、波濤起伏的嫩江、父親勞累的身影,在我的記憶深處又泛起了漣漪。
編輯: 意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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