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過去,每當說起頤和園,我就會想起那天的雪山冰湖,想起冰縫里的野鴨,想起冬陽下的玉蘭芽。在最寒冷的時刻,在一個你不易發(fā)覺的地方,春已悄然上路,以她獨特的堅韌和執(zhí)著,默默地等待著生命的號角
□ 周存亮
多年前的一個冬日,和朋友去頤和園。那天天氣格外地好,數(shù)日前大雪紛紛揚揚的情景,恍如一場悄無聲息的春夢,已了無蹤跡。頤和園東門口,幾個商販在熱情地兜售棉帽、圍巾和手套,買的人并不多。
一進頤和園,馬上感覺到了異樣。在銅牛處抬頭望昆明湖,在冰面和積雪的遠山間,仿佛有百萬道寒光襲來,落在眼里,針刺般地疼痛;落在前額上,燒灼般地難受??諝庵械暮畾舛溉婚g增加了許多,不管耳朵、鼻梁、嘴唇,還是項頸、手指,只要是裸露的地方,都被刺得生生地痛。十七孔橋是不敢去了,裹緊外套向文昌閣方向走。這時方想到門口商販的良苦用心,可惜我們是第一次來,完全沒有意料到里面會這般地冷。
在文昌閣下,突然看到了令人驚奇的一幕。閣樓側(cè)下的湖面,像是人為地敲開了簸箕大的一處,在冰與冰的交錯中,可以看到絲絲縷縷的碧水。就在冰水間,竟然有四只灰褐色的野鴨,四個毛線團般的野鴨!它們排列得并不整齊,也沒有擠在一起,各沿著自己身下那道冰縫,緩緩前行,時而昂首前后瞻顧,時而低頭延頸啄水。游到冰沿處,掉轉(zhuǎn)方向,依舊順著冰縫前行。冰上嬉戲的野鴨,讓我漸漸忘卻冬的嚴寒,我忙舉起相機,拍下這冰天雪地里的一幕。
轉(zhuǎn)過幾個亭堂軒榭,腳心和后背明顯溫熱起來。樂壽堂前,游人不多,陽光普照下的鹿鶴瓶石卻顯得靈性十足。舉目之間,我突然被一棵樹,不,被幾棵樹吸引,被幾棵玉蘭樹上的芽苞感動。在粗獷純樸的光禿枝丫上,突起著一個又一個的芽苞,黃豆粒大小,柔媚可愛、豐腴飽滿,恍若一陣風吹來,馬上就要花枝招展一般。我不知道這玉蘭樹的原籍,不知道這玉蘭樹的花期,不知道這樹上烙有多少王公顯達沉醉的目光,但我知道這是相信生命的樹,是相信春天的樹,在最寒冷的冬日,它讓我聽到了春的召喚,望見了春的色彩。
從樂壽堂出來,我不再懼怕,踏著積雪,頂著冷風,走遍了萬壽山的塔寺街院,直到汗水浸透了脊背,滿腳窩子著了火般地熱氣騰騰。在白雪皚皚的萬壽山,我找到了比春游更好的樂趣。
多年過去,每當說起頤和園,我就會想起那天的雪山冰湖,想起冰縫里的野鴨,想起冬陽下的玉蘭芽。在最寒冷的時刻,在一個你不易發(fā)覺的地方,春已悄然上路,以她獨特的堅韌和執(zhí)著,默默地等待著生命的號角。
編輯: 穆小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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