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80年代，修繕中的西安城墻安定門段墻體。

　　□ 楊一苗 藺娟 雷肖霄

　　曾經，它在兵戈擾攘中千瘡百孔、破敗不堪;如今，它在保護傳承中巍然挺立、游人如織。

　　西安城墻，如同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在一千多年的時光中，訴說著這里的變與不變。在對它的保護與傳承中，也留下了一段段動人的故事。

　　開啟時光隧道

　　始建于隋唐、擴建于明代的西安城墻全長13.74公里，是中國現(xiàn)存歷史最悠久、規(guī)模最宏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城垣建筑。

　　含光門是西安城墻“最年長”的部分，從20世紀80年代到本世紀初，考古人員陸續(xù)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隋唐時期的門道遺址、夯土及水道遺址。西安唐皇城墻含光門遺址博物館館長郭柱社說：“這段城墻中包含著1400多年前我國古代政治、軍事、工程技術等多方面豐富的文化信息。”

　　隋開皇二年(公元582年)，宇文愷作為總工程師主持修建隋都大興城。位于大興城皇城西側的含光門，就是在那個時期修建的。唐沿隋都，大興城更名為長安城。

　　雖歷經長安城廢毀，作為唐長安皇城南面的三座城門之一，含光門沿用了數(shù)百年。明清兩代多次修建西安城，含光門被包在城墻之內，其遺跡也得以保存至今。

　　今天的西安城墻主體始建于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朱元璋下令重新修建西安城墻，歷時8年使西安城墻有了現(xiàn)在的規(guī)模。

　　又經過600多年的兵火戰(zhàn)亂、朝代更替和社會動蕩，西安城墻逐漸失去了原本的軍事防御功能，到20世紀七八十年代，西安城墻早已風采不再。

　　今年90歲高齡的鄭澤堯還記得那時西安城墻的舊模樣。在他珍藏的一張黑白照片上，城墻上雜草叢生，幾只低頭吃草的羊也湊巧入了鏡。這張老照片拍攝于48年前，“那時，我們常帶孩子來城墻玩，城墻根堆滿垃圾，墻頭有人放羊，墻角還有人直接挖洞自住。”鄭澤堯回憶。

　　盡管破敗不堪，西安城墻仍承載著這座城市獨有的記憶與感情。西安市民王肅說起城墻滿懷感情：“我小時候就住在城墻的南門附近，老西安人樣樣都要跟城墻扯上關系，說人臉皮厚，‘就跟城墻拐角一樣’;羊肉泡饃，我們叫‘水圍城’。”

　　呵護文化遺產

　　墻護人，人亦護墻。

　　1983年起，西安全民保護城墻工程正式啟動：清理占用甕城的單位，修復東門、北門箭樓，補建南門閘樓、吊橋，修建環(huán)城公園……及至21世紀初，這場持續(xù)了二十余年的“護城”工程，終于讓“遍體鱗傷”的西安城墻重現(xiàn)往日恢宏雄姿。

　　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挑戰(zhàn)又擺在了文物保護工作者面前。“古代修城墻用的夯土是黃土過篩后再加糯米漿構成的，十分瓷實堅固。但在80年代大規(guī)模維修中，受當時材料短缺和技術滯后的影響，城墻有些地方填得不實，這就造成近幾年城墻內部出現(xiàn)空洞、表面出現(xiàn)裂縫的現(xiàn)象。”西安城墻管委會副主任吳春介紹。

　　為更加科學地對西安城墻進行保護，2004年西安城墻管理委員會正式成立，這支集合保護、研究、修繕、傳播、運營管理為一體的專業(yè)團隊開始為西安城墻提供更科學、可持續(xù)的保護。西安城墻也開啟了“預防性保護”的創(chuàng)新探索，成為全國不可移動文物保護的先行者。

　　一年4次，城墻專家組走在環(huán)城墻監(jiān)測的路上。他們從地下水觀測井觀察墻體的沉降、防滲;用數(shù)字水準儀和標尺丈量一處處墻體裂縫……城墻上的各種活動，都在靜態(tài)、動態(tài)承載量的精密監(jiān)測之下。

　　寇重輝是西安城墻的一名文物稽查巡查員，他平時的主要工作就是攜帶工具監(jiān)測城墻裂縫、下沉、磚墻風化等病害發(fā)展情況。他說：“與之前的搶救性保護不同的是，我們會對城墻病害進行提前干預、降低風險。”

　　目前西安城墻已逐步搭建起全覆蓋監(jiān)測體系，8000多個監(jiān)測點位守護著城墻的安危。文保人員能及時發(fā)現(xiàn)病害及發(fā)展趨勢，評估原因和險情，并進一步采取措施消除遏制病害的發(fā)展。

　　寄望“長安永安”

　　東門——長樂門、西門——安定門、南門——永寧門、北門——安遠門，西安城墻這四座主城門的名字，從“長安永安”各取一字。

　　今天，完整貫通的城垣與現(xiàn)代城市生活相融共生，西安城墻正講述著“活的歷史”。圍繞著城墻、護城河、環(huán)城公園、順城巷，西安城墻實施的整體保護和綜合改造使它的面貌煥然一新。

　　自2007年，韓存枝開始用鏡頭記錄西安城墻的變化，十多年間她拍攝了6萬余張照片。她說：“以前城墻的護城河水臭氣熏天，環(huán)城公園又臟又亂，我陸續(xù)拍攝了這些地方的修復與整治，見證了河水由濁到清、公園由亂到治的變遷。”

　　“90后”李松泉是曲江城墻旅游發(fā)展有限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員，在他眼里，“把西安城墻的歷史、文化和年輕人熱衷的東西融合在一起，是我們目前最為關注的事情”。

　　如今的西安城墻已經開發(fā)“李小白”“唐小妃”等各種IP，并衍生出玩偶、盲盒、數(shù)字藏品等各種文創(chuàng)產品，深受年輕消費群體的喜愛。城墻上多彩的文娛活動也讓年輕人紛至沓來。

　　清晨，南門永寧門的吊橋緩緩放下，金甲武士從城墻內闊步而出;傍晚，城門四周華燈璀璨，樂隊的彈奏聲悠然響起。漫步西安城墻，不少游客漢服飄飄、花鈿灼灼，與千年古都浪漫相約;年輕人在城墻上跑步、騎行，用青春活力向古老城墻致敬。

　　土生土長的西安人耿紅梅，每天上班都會開車穿過那些古老的城門洞，與晨練的人們和巡弋的金甲武士擦肩而過。古樂今聲、古都新貌，她感慨：“這里留住了西安人最深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