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城劉家洼遺址出土的芮公銅鼎

　　劉家洼遺址發(fā)掘現場

　　小型墓出土的金耳環(huán)

　　大墓M2隨葬銅鼎

　　劉家洼遺址位于我省澄城縣王莊鎮(zhèn)劉家洼村西的魯家河東岸塬邊，鄰溝而居，北距黃龍山約10公里。該遺址是2016年底因被盜而發(fā)現的，追繳文物多達402件(組)。此后，經國家文物局批準，陜西省考古研究院與市、縣相關文博單位組成聯合考古隊，對遺址進行勘探和搶救性發(fā)掘。隨著考古工作的不斷推進，一個湮沒千年的周代封國漸漸顯露真容。然而，這究竟是誰的封國、墓地葬的是哪位諸侯?依然迷霧重重。

　　1月2日，陜西省考古研究院對外發(fā)布重大考古成果，劉家洼遺址出土了帶銘文的青銅器，其中有“芮公”“芮太子”銘文!至此，繼韓城梁帶村芮國墓地之后，芮國后期的又一處都邑遺址被確認，這一考古發(fā)現對推動關中東部周代考古乃至周代歷史社會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

出土銅器銘文證實

墓主應為芮國國君

　　“目前，劉家洼遺址確認的墓地有4處，共210余座墓葬，其中最為引人矚目的是，發(fā)現了2座帶兩條墓道的‘中’字形大墓(編號M1與M2)，南北向，東西并排分布。”劉家洼考古隊領隊、陜西省考古研究院紀委書記種建榮說，這兩座大墓規(guī)模宏大，墓主人應當是諸侯國國君級別，但究竟是誰，這一謎團仍需進一步考古發(fā)掘來破解。

　　2018年8月15日，三秦都市報記者專程趕赴考古現場采訪。在魯家河東岸塬邊記者看到，鐵網圍擋的墓地發(fā)掘現場，M1、M2兩座帶墓道的“中”字形大墓已清理到墓底，但被盜嚴重。它們的西北不遠處，各有一座長方形的車馬坑，有待發(fā)掘。防雨大棚下，12米深的M2大墓，墓室底部棺槨之間，東部的7件青銅鼎、一件青銅簋已經被提取，一個5米長的編鐘架子仍靜臥在泥土里，上面是斑駁的木雕痕跡，嵌著蚌片、蚌飾等飾件，鐘架下面倒塌的土里覆壓著7件編鐘，一件編鐘已被提取。文保專家正在給編鐘架子打“吊針”，不斷加固，準備適時提取木雕痕跡。

　　“兩座大墓均遭嚴重盜擾，人骨不存，墓主葬式不明，出土隨葬品多少不等。M1劫后殘留各類隨葬品總計240件(組)，重要的包括彩繪木俑、銅簋、2組10件編磬、2套殘存9件編鐘，銅鐸、漆木建鼓、鐵矛、大玉戈等。M2保存狀況相對較好，出土各類文物400件(組)。主要有鼎7、簋1、盤1與1件銅鍑;2套編鐘編磬，及鐘虡、磬架，4件建鼓、1件陶塤、1件疑似木質琴瑟類樂器。”種建榮說，這兩座大墓還出土有大量的車馬器，不少兵器與少量玉器。最關鍵的是，M2槨室東北角建鼓銅柱套上刻銘“芮公”作器，下壓的1件銅戈上亦有“芮行人”銘文?？脊艑＜覔伺袛?，此墓主應當為春秋早中期的一代芮國國君。

　　除了大墓，東I區(qū)中型墓M6、M49、M27隨葬亦很豐富。其中M27與M49出土有青銅器銘文資料，M27兩件銅鬲口沿上鑄有 “芮太子白”等銘文，為判定墓地性質提供參證。

首次發(fā)現金首銅樽權杖

　　“M2大墓盡管被盜，但出土了玉器、兵器和金器，有的金器是首次見到的，非常重要，比如金的權杖頭，應該是迄今發(fā)現的唯一一件金的權杖頭。”種建榮說，這件長約1.4米的金首銅樽權杖十分精美，權杖頭上飾有蟠螭紋。

　　杖，既是一種生活用具，也是一種象征身份和地位的裝飾品。中國人用杖，由來已久。我國歷代王朝，都有賜杖予老臣的慣例?！抖Y記·曲禮》：“大夫七十而致事。若不得謝，則必賜之幾杖。”“謀與長者，必操幾杖以從之。”而不同身份的人，手杖的裝飾和長度都各不相同。戲曲中，皇家使用的“龍頭拐杖”，雖是道具，長度就和金杖差不多。

　　緊鄰M2大墓，就是編號M3的豎穴土坑大墓，墓口長7米、寬5米，墓槨室大小和兩座“中”字形大墓差不多。獨特之處在于槨室四壁共置9個壁龕，每龕有一年輕女性殉葬，下肢甚屈，身上有朱砂。M3大墓雖然也被盜，但仍然出土了豐富的隨葬器物，銅鼎、5镈9鈕的編鐘、大量的車馬器，及罕見木格漆繪墻圍與1件漆器。由于在大墓中沒有發(fā)現任何兵器，考古專家由此推測墓主可能為M2芮公夫人。

出土螺旋狀金耳環(huán) 顯示外來文化的交流頻仍

　　“這個地區(qū)古文化底蘊深厚，文物遺存豐富，古遺址、古墓葬相對集中，周鄰發(fā)現新石器遺址，以及戰(zhàn)國、秦漢墓葬。北邊10公里處黃龍山腳下是魏長城，北邊2公里多，2014年發(fā)現西周時期的九溝墓地。東北3公里處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良周秦漢宮殿遺址。”據專家介紹，劉家洼遺址處于黃河與洛河之間的渭北黃土臺塬帶，是勾連北方與關中以及與中原的重要通道，宗周與晉來往的交通要沖，秦與三晉爭鋒的重點區(qū)域，地理位置關鍵而重要。這里在西周屬于抵近王朝北部邊界的王畿地區(qū)，是王朝經略之地。東周時期則處于周戎之間、秦晉之交，民族融合、文化交流的前沿地帶。春秋時期，秦、晉長期在此拉鋸、爭鋒。

　　“遺址中部分中、小型墓所出螺旋狀金耳環(huán)、金手鐲等飾物，充溢著濃厚的北方草原文化氣息。”令考古人員意想不到的是，在兩座特小墓中竟出土了3件金耳環(huán)!“不到3平方米的墓里，為啥會有金耳環(huán)，卻沒有一件陶器?”種建榮認為，“墓主不是陜西人，是外來人，是北邊的少數民族，是戎狄人。不同族的人埋在同一個墓地，我們就不能說它是家族墓地，這是一種近緣關系，是一種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關系，需要做NDA鑒定，進行科學分析”。據了解，整個墓地出土銅器最多，很精彩，還有金器、鐵器，這個時期的鐵器比銅器還重要。種建榮說，還有很多東西屬于外來的或北方的文化因素，說明這里與北方的族群如戎人之間是有交流的，顯示出這里頻仍的文化交流和碰撞。

　　“經過10年、20年的持續(xù)考古，把關中東部厘清，然后打通關中社會與周代社會的核心區(qū)域，這樣的話，我們對周代社會問題的認識就會上升到一個高度。”種建榮說，兩周之際伴隨著周王室的東遷，關中東部地區(qū)的政治格局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但以前學界對兩周時期周王室在當地的籌劃治理與分封模式方面的認識十分模糊。劉家洼墓地的發(fā)現上接梁帶村芮國墓地，為研究東周時期關中東部諸侯國的存滅概況，與北方其他民族的交流，政治格局變遷，人群流動和地方管理模式提供了絕佳的資料。